周尧

【all叶/哨兵向导】哥的征途是星辰大海(72)

第七十二章

 

叶秋最辉煌的时候，孤身一人带着当时不到十人的嘉世主队，一夜之间挑掉虫潮最后四个智者，奠定了他联盟第一人的位置。这样常人难以想象的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绝，曾令无数人试图从他少数可知的人生经历中去探寻蛛丝马迹，最后得出结论——那是属于嘉世队长的豪气。

 

于是在越来越多不忿、不甘，却又不敢放弃的时候，张佳乐就忍不住想，如果是叶修呢？

 

就算不是叶修，是任何一个其他战队的队长呢？

 

是不是都会像叶修这样，很坦然自信地说一句，没关系，来得及。

 

换任何一个人，大概都不会像自己这样瞻前顾后，谨慎到近乎怯懦。

 

因为百花输不起。

 

百花不能冒险——为了一个百花缭乱，冒这么大的风险，任谁都知道不值得。

 

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，每一台机甲的制造成本都很高；百花条例要求每一个机甲战士对自己的机甲负责到底；机甲的战斗力远远大于一个全副武装的哨兵……

 

人真是一种必须要心安理得的动物。张佳乐在心中将这许多理由翻来覆去地倒腾，最后终于沮丧地发现：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，每一个都在为他的胆怯和无能作注。

 

“鼓掌！”叶修突然说。

 

这话干脆利落，像是首军的大礼堂里听冯宪君讲话，所有人昏昏欲睡时听到的一声号令。张佳乐种种思绪忽然落空，下意识茫然地拍起手来。

 

空空荡荡的塔壁间回荡着响亮突兀的掌声，啪啪啪啪。张佳乐回神太慢，拍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，收手怒道：“干什么！”

 

“你自己走神。”叶修说他，“上课开小差……你看看，现在是长吁短叹的时候吗？”

 

张佳乐怒瞪。叶修又翻掌下压，做一个“收”的手势：“我虽然是临危受命，但鉴于你……现在听我的。”

 

“……听我的，”张佳乐却突然怒了，“现在！从这里！去塔腰的塔内监控！”

 

叶修略微一愣，好笑道：“做什么？你突然不纠结，我都不习惯了。”

 

“闭嘴！”张佳乐被翻来覆去地激，忍无可忍地爆发，看上去终于像个杀伐果断的队长了：“队长现在归队了，这是百花！听我的，一条路，去塔腰。如果百花缭乱在塔里就带走；如果不在，或者中途跟那群磁引人撞上了，我们就先回百花。”

 

张佳乐话音刚落，叶修定定看向他身后，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：

 

“——队长，你真的有点神诶。”

 

张佳乐正觉自己快刀斩乱麻一阵神清气爽，闻言迟疑着朝后看去。

 

塔壁间空间密闭，没有光亮。他们在刚落脚时，用一颗太阳石照亮了周围一小片的黑暗，但现在再看，就在他们休息的平台上下，塔壁上已经透出一种极不明显的蓝光，一点点渗出来。

 

如果百花是按照联盟质检标准修建的塔，那么塔身的材料密度和厚度绝对是毋庸置疑的。而此刻，能从这样坚固厚实的钢壁中透出来闷闷的蓝光，可想而知这漆黑的塔壁内是怎样的场面。

 

就在叶修说话的时间，这层光已经越来越明显，使得整片塔壁通体都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墨蓝色。

 

张佳乐一看之下，瞬间惊得跳起，愕然出声：“我……靠。”

 

这样的场面实在奇特。两个身经百战的战队队长一时居然都只愣愣地看着这片蓝光，没有反应。

 

“你带索了吗？”张佳乐目瞪口呆中突然出声问。

 

“没有。刚刚塔外面的时候掉了。”叶修说着，忍不住把目镜记录打开，由上而下地拍摄了整片透光的塔壁。

 

张佳乐再不犹豫，俯身简单收拾了东西，背到身前，从包里拿出一卷压索拆开，一头弹开锁在平台边缘，另一头抽出来扣到自己背上拉紧。叶修一边拍一边退到他旁边，顺口问道：“队长，你打算管我吗？”

 

张佳乐无语了一下，转身，反手抓着他腰带，抽出安全扣，把他锁到自己身后绑紧，嘴上道：“不管，你留下来殿后吧。”

 

两人再次背贴背紧紧靠在一起。叶修扭头看向张佳乐，目镜右上角红灯闪烁，昭示着还在拍摄：“给咱俩拍个纪录片吧，说不定以后名垂青史，打个招呼？”

 

张佳乐没理他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越来越亮的塔壁，再一低头看向黑暗如深渊的平台下方，深深呼吸：“我要跳了。”

 

蓝光越来越亮、越来越亮，直到整个平台上下数米的空间都变成了蓝色。

 

“跳。”叶修抬头看着塔壁，倒退着跟着张佳乐踩到平台边缘，抬手握住身前压索的控制环。

 

张佳乐抿紧嘴唇，抬手按亮压索扣上的导引灯，一手放下垂到身侧，轻轻握住叶修的左手。叶修勾起嘴角，左手一翻，与他五指交握，扣紧。

 

导引灯氙光射出，穿透塔壁间宛如实质的黑暗，刺入黑沉沉的塔底。

 

“要我给你数一二三吗？”叶修问。

 

张佳乐打了个响指，一步迈出；叶修右手一按，射出压索；塔壁内蓝光喷薄而出。

 

压索“嗖嗖嗖”不断吐出，两人从平台上一跃而下，带着导引灯耀目的白光，猛然坠入黑暗。

 

这样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失重感，虽然早有准备，却使叶修忽然有些恍惚。

 

他脑中嗡鸣，有东西再次挣扎着要破土而出，搅得他头疼欲裂，精神力同时大乱。

 

这样坠落中的，扑面而来的、迫不及待的蓝光，以及周围无尽的黑暗，都让他的记忆片刻间便混乱不堪。

 

这是一场爆炸吗？

 

他这样想的时候，突然就耳鸣了——像是真的经历了一场可怖的爆炸。

 

尖锐的耳鸣中，他听到一叶之秋和苏沐橙的声音，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。

 

死寂的黑暗里突然窜出的幽幽蓝光，像是神秘的一个拥抱，迫不及待地包围过来。

 

就在它们簇拥上来的那一刹那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朝叶修席卷而来——有东西就这样毫无阻碍地冲破了他的毛发和皮肤，进入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。精神力暴涨的同时，无数的念头、无数的思绪，如同海啸一般从他全身呼啸着穿过。他像是一件容器，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；又像是一个通道，根本不再有实体。

 

那速度是如此之快，其间信息量是如此之大，令他根本来不及有所领会便觉得大汗淋漓、精神疲惫；而他本就浩无边际的整个精神世界在这番冲击下，硬生生在顷刻间似乎扩张了一倍，点亮了无数耀眼的星辰。

 

叶修头昏脑胀，强忍着恶心，一点点压下精神世界的震荡，突然吃惊地发现，自己似乎能够感知到这些蓝光的情绪——

 

“找到你了。”它们在欢呼雀跃。

 

精神世界轰然震动，像是本能地警惕。

 

——

 

“要摔死了！！老叶你在干什么开引力坠啊啊啊啊！”

 

张佳乐的惨叫声突然撞破进来。这声音仿佛一下子将叶修从一片瀑布中倏然提出水面。叶修一声呛咳，清醒的瞬间尚来不及呼吸，右手大拇指抽搐似地立刻按下控制器上的引力震荡。

 

可是他按下了吗？

 

叶修愈发惊恐地发现，他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。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拇指。

 

视觉十分模糊，却能看见眼前没有什么蓝色；听觉里有耳鸣，伴随着张佳乐的惨叫，既而是一声象征着引力控制打开的嗡鸣。

 

五感缓慢地恢复着，嗅觉里开始出现塔壁间沉闷呛人的灰尘味儿。

 

终于是触觉。

 

他感觉到有人握着他的左手，五指交握得如此之紧，以至于他的指骨都被扣得生疼。

 

还有背。

 

脸颊旁飞速刮过的空气告诉他，他还在压索弹力的拉扯下匀速坠落；但他不是悬空的，不是浮于虚空，毫无实体……

 

他的背踏踏实实与另一个人紧紧靠在一起。

 

——意识到这一点，叶修终于缺氧般大口大口喘起来。

 

“怎么了？”

 

张佳乐听见不对，又没法看见他脸色，立刻顺着他的手摸上去：“怎么了？老叶？”

 

叶修顾自喘息，无法回答。

 

张佳乐没听到回答越发慌张，两手反扣过来，终于摸到叶修右手紧握的控制器，试探地喊了一声：“老叶？”

 

叶修控制不住自己的手，他急促地喘息着，花了很大功夫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右手上。

 

松开。

 

右手像是僵住一样，毫无动静。

 

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操控压索，手却无论如何无法松开控制器。

 

张佳乐却不再问，只把自己的手尽量往后够着，覆盖在他冰凉的右手上。

 

两个人的手都是冷的，但这样叠在一起，却渐渐温热起来。

 

良久之后，张佳乐按着他的手往回拉，压索在这样的控制下慢慢减缓下降的趋势，开始左右摆荡。

 

叶修定了定神，道：“我来。”

 

他说着，左手拉住张佳乐的手，右手再次按摆荡的频率一下下按下引力辅助。

 

张佳乐也没再说话，只又默默扣紧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，还顺便把叶修手心的冷汗蹭到不知谁的衣服上。

 

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下降。叶修情绪稳定后不自觉朝上望了一眼，在很高的地方好像确实有一片蓝色的光，却不知为什么没有跟下来。

 

导引灯灯光已经有些弱了，想来是张佳乐先前已经用过许多次，能量不足。此刻在叶修的控制下，下降速率和摆荡已经趋平，他干脆把导引灯关闭，从胸前的包里翻出太阳石握在手上。

 

“要到底了。”张佳乐说道。

 

“嗯。”叶修侧头瞥了一眼，手上连按几下，压索猛地下滑一段停住，又下滑了一段，再次停住，张佳乐终于脚一软跪到石地上。

 

叶修的脚触到地面，终于完全踏实了。

 

tbc

……一切尽在不言中

看到有几个人的ID我真的要哭死了，谢谢你们呜呜呜！

 真的要哭了我的天你们真的还在啊，你们真的……我要去哭了。对不起，谢谢。

但是我本来码完发出来是想等着给明早起来的孩子惊喜的，你们怎么那么多夜猫子（捂脸）快睡吧，晚安安。明早再看，谢谢你们等那么久，真的，谢谢！